[library] 讀書雜感:矽谷、天才與輪迴

最近(精確地說是24小時內,因為今天要還書)讀了幾本書:

左:《異類矽谷:老派矽谷工程師不正經的深度田野踏查》鱸魚著,2022/時報

本就對鱸魚那幾篇矽谷奇景印象深刻,看到他出了新書,一查發現原來矽谷系列文早已集結成書,立即預約借閱。全書讀畢,文筆流暢,滋味卻不大對,文章維持了部落格的水準,但鱸魚畢竟不是人類學家,缺乏相關細節與數據,使得論述總停留在作者本身的感受,淺淺掠過宏大的主題,而無法再進一步觸探到問題本質。或許是副標裡的「田野踏查」令我預期過高了吧?

況且,矽谷在鱸魚筆下是一個寂寞、疏離、一點也不快樂的地方。讀起來除了些許獵奇感,實在不是太愉快的經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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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nk] 關於閱讀,我想說的是…

關於閱讀,我也有點故事可講。

太太首次生產時,在馬偕經歷了十六小時的血戰,方轉到一般病房休養。而我在經歷初為人父的震撼教育後,檢視行李,發現什麼都帶了,就是沒有半點能消磨時間的事物。於是夜裡自己走去雙連站,下到中山書街,站在即將打烊的誠品裡,盤算著買本小說來讀。不必太厚,就擋幾個晚上罷了;但得要是我一定會喜歡的故事,事實上,我也不排斥已經看過的書。對了,小孩的名字還沒取呢,若是小說詞藻豐富,能提供一點命名靈感那再好不過了……因為這樣那樣,最後走出書店時,帶的才會是一本莫名其妙的《神雕俠侶》第二集。

要是那時候,我手上有一台電子閱讀器,這種奇怪的煩惱也不會存在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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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想念的噪音

星期一那天,下著傾盆大雨。我請了假,要去吐寶幼兒園觀摩教學,在那之前,我先去了趟銀行,然後到對面的時尚咖啡館消磨一下時間。停車時,旁邊修車行的師傅看到我那去年九月被撞凹的保險桿,問說要不要幫忙處理?算我兩千就好。好,當然好,車子醜了大半年,總算有機會復原,因此儘管雨還在下,心情倒是不錯的。

下午,雨停了,醫院說,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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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寶] 重金搖滾雙面人

深夜幾點鐘的時候,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吐寶的哭聲。

大概是又做了惡夢吧,通常她夜半驚醒只有媽媽抱抱能安撫下來,只是……好一陣子了,哭聲依舊猛烈。

我摸黑進了房,吐寶正在尖叫猛踢,眼睛沒有張開。我坐到床沿,凱西被我嚇了一大跳。

後窗鄰居開了燈。

我想抱起吐寶,某一次這樣做有效——但顯然不是這一次。這小孩是天生的聖鬥士。

「我要睡覺!!!」她竭盡力氣嘶吼宛如黑死金屬團主唱,怪了我們明明就沒有在車上放過閃靈。

我努力抱住她,說做惡夢沒關係,眼睛睜開就好,爸爸媽媽都在這裡。但主唱停不下來,兀自安可著那一句「我要睡覺」。我覺得鄰居快要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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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岳母、凱西吐寶與我,還有DELICA:2019夏末北海道自駕行(上)

2019年9月10日 星期二 DAY 1

「請跟我來。」Budget租車公司的服務人員帶著我往室外停車場走,她長得實在很像真木陽子,只是胸部小了好幾個罩杯。「這是您的車輛。」「這……這不是 SERENA啊?」「SERENA 沒有了,所以換這台給您。」這下好了,行前看的 YouTube 影片全白費工夫,我笨手笨腳想要移動眼前 DELICA 的第三排座位好堆放行李,卻是紋風不動。「呃,妳可以幫我嗎?」真木陽子(B)依舊面無表情,纖手起落,座椅立刻啪喳摺疊起來。

這台帥氣的 DELICA,陌生的 DELICA,在接下來的五天行程中將陪我們縱橫北海道,畫出長達 755 公里的蝴蝶結狀軌跡。

在 2022 年此刻回望,2019 年的我們簡直像未卜先知般一口氣安排了三趟日本行,一方面徹底活用吐寶兩歲前的旅行紅利,另一方面則是任務相互串連的三部曲:三月為了喚醒歸零的旅行技能先去了一趟東京(菜到連電車都搭錯);七月帶我爸去沖繩,在勁風斜雨中盡可能熟悉日本自駕的一切;然後,便到了九月北海道行。

很幸運地,帶著兩老一小、輪椅加推車的北海道自駕行順利落幕,五天後我與 DELICA 幾乎已心靈相通,在機場週邊加滿油後,為了避免岳父岳母上下接駁車徒增勞累,我提議先送大家去航廈,再自行開去還車。凱西擔心地問:「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嗎?」當時已完全職業司機化的我點點頭,然後將所有人都趕下車。

一個人開往機場近郊的路上,天氣非常地好,放眼望去,遼闊的北海道土地上沒有第二台車,心中充滿任務圓滿完成的愉悅,我大概是哼起了歌—-畢竟這台車沒有 AUX-IN 和藍牙,想聽音樂只能自己唱—-獨自享受著純粹的駕駛樂趣,享受駕駛好夥伴 DELICA 的最後時光。直到我發現錯過正確路口,在馬路中央緊急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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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寶] Bad Medicine

我拿著麥克筆,在門背後的月曆畫下一顆星星,再一顆星星,再一顆。畫了三天份共 18 顆星星後,想了想,每一天的下面再畫一顆雙層星星。好了,所以現在吐寶最多可以在這三天內拿到 21 顆星星,總計兌換——依照我註記在上端的兌換表—— 7 顆扭蛋、4 張「不生氣券」還有一隻毛茸茸的「愛心跳跳兔」,如果她能夠把這三天份的藥都吃完的話。

還停在三月的月曆。

我試著不想這個獎勵計畫會否成功,又或是她復發的中耳炎若不吃抗生素會演變成什麼後果。


四月初吐寶發燒,是中耳炎,必須吃抗生素。上一次吃抗生素時吐寶還小,她自幼擅長吃藥,能自己倒藥粉入口,連續乾杯好幾種藥水像喝 SHOT 一樣,那豪態我總拿來說嘴。但這次不太一樣,不太順利。倒數第三包也許倒的位置不對,她又嗆又咳竟然吐了,雖然事後自己笑笑跟我說,但再餵藥時她無論如何都不張口,我從好言勸說到厲聲恫嚇,忘記了自己的女兒從來就是吃軟不吃硬,最終只得悻悻撂下蒼白的狠話,放棄最後兩包抗生素。「反正也吃到第七天了,應該沒關係吧?」我這樣安慰自己。

回力鏢在兩週後抵達:先是弟弟感冒復發,鼻水流不停,吐寶很快被傳染,成天吸鼻子吸個沒完。昨天頂著大太陽全家走去診所看病,戴著防護面罩的醫生觀察吐寶耳朵,說:「裡面很腫,是中耳炎。」是我嗎?是我的錯嗎?我不知道。

或者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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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寶] 皇家見習騎士冒險譚

「仔細聽好了!」女兒拿著一根折斷過的藍色氣球棍指向牆壁上的隱形地圖,說:「想要進入美術館,就要先救出我被抓走的公主姊姊們。她們被關在冰雪奇緣的高塔裡。」
「要怎麼救呢?」我仰躺著提問,隨後抱起加速爬來的小兒子以免被踢中下體。
「首先你們要穿過一條河,再爬~過一座高山,然後要繞著北極跑一圈……」
「哪來的飛機?這時代沒有吧?」
「是北極!!」
「北極沒有陸地要怎麼繞一圈?改南極好不好?」
女王沒有理我。「…跑完之後在進入高塔前,你們還要許三個願望。」
「許三個願望?這很簡單嘛。好,我出發囉!」我(躺在床上)游過河流,(躺著)爬上高山,然後再(還是躺著)繞著北極跑上一大圈。該許願了,我又抓起小兒子:「我希望弟弟飛高高~~然後笑嘻嘻~~最後希望他被咕嘰咕嘰。」小兒子被我逗得嘰嘰笑。
女王搖搖頭,嘆口氣,彷彿沒見過像我這麼蠢的皇家見習騎士。「不是這樣許願。我來示範一次:我希望我的姊姊們都很平安;也希望她們都能被平安救出來;最後一個願望……」她感性地停頓片刻:「我希望她們都可以被平安救出來。」
「跟第二個願望重複了吧?」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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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關西孝親行回顧之二:我岳母(與些許 2019 北海道記憶)

[桃園機場,2019]

長長的機場甬道裡,我們緩緩走在巨大的沉默中。

岳母在生氣。「欸這邊都沒有人到底走這邊對不對啊?」五分鐘前她質疑。
凱西也在生氣。「妳可以不要再唸了嗎?!!」五分鐘前她頂撞。
「妳是怎樣?我就問一下而已有必要這麼兇嗎?整趟旅行我都一直在忍耐妳,想說難得出來玩不要跟妳計較;結果都回來了妳還是這口氣,好啊要生氣大家都來生氣!」

岳母一口氣吐出這五天來的怨懟,然後推著輪椅上的岳父逕自走去。太太僵著臉,推著娃娃車上的吐寶堅持在走道另一側,一點也不想靠近原生家庭。我呢?我該走哪邊才好?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我知道,這趟旅行固然有挫折與辛勞,卻也有滿滿的感動,因此絕對不能在最後如此收尾,功虧一簣。能夠拯救現況的,只有我了。

況且剛剛是我說要走這邊的。

我溜到岳母背後,摟摟她肩膀:「哎呀,不要生氣嘛。」
「你不要過來!」岳母佯怒道,「你過來你太太會生氣!」
「欸,我不能抱妳一下嗎?」我一咬牙,說:「我就剩妳一個媽媽了耶。」
岳母果然怔了一怔。也就半秒,我眼眶迅速發熱,不行,得趕緊抓住這僅有的空檔:「好啦,欸,張太太,這幾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啦,但是她齁……」「開心就好了嘛。」迅速截斷。然後我飄到另一邊,摟著太太說:「那麼,這邊的張太太……」
才講到這凱西就噴笑了。不客氣,因為我是天才。
風暴逐漸消弭,四大一小重又走在一起,岳母開始討論待會幫親戚買煙要塞這裡和那裡,我則是想,其實整趟旅行下來若只吵這麼一次,已經算是莫大的成就。

畢竟五年前的關西行,可遠遠沒有這麼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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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dergarten] 晚接教室

我快步跑過公園。

天差不多全黑了。平常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在公園玩得差不多了,柏融、小福和糖糖都回家去了,若是剛好遇到比比,戰線就會再延長十五分鐘;不然,妳就會向公園入口的大石頭道別:「大石頭掰掰~~我們今天、也有跟你玩喔!」

但今天是妳開始晚接的第一天。我趕到時,教室裡只剩下老師和妳,妳看到我,一如往常地噴跑過來,跑到一半才回頭,背起老師遞來的粉紅小書包。「她很好喔,」還沒等我問老師便開口說:「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鬆了一口氣,又隱約有些失落。

「大概是因為我們班包括她有五個在晚接吧。」

有同學陪著,妳一定很開心吧?儘管跟這些孩子才同班兩個月,妳的人緣很好,每次我去接妳,總聽見小朋友們「小乖」「小乖」叫個不停。這個原本是我們在家喚妳的小名。陰錯陽差成了妳學校的代號,我們也因此變成了「小乖把拔」和「小乖馬麻」。哎呀,在跟台南小乖說明這一切之前,妳好像已經正式將「小乖」據為己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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