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九笙  其之六

少女一聲輕嘆。

"別嘆了,是我不好,不該把雷射砲丟掉。"諸葛說。

"知道就好。"孔明一邊說,一邊把沾滿粗沙的臉蛋往姐姐背上抹。

等諸葛好不容易把妹妹的臉再次埋進沙裡,她才有空對那女人說話。

"喂,莫名奇妙從沙裡竄出來,又莫名奇妙綁了我們,總得報個名號吧?"

"嘻。"坐在履帶貨車頂的,穿著暴露的女郎笑著,右腳踝的鈴鐺清脆響著。"小妮子到了咱們幽谷門前,還要裝做什麼都不曉得呀?"

她跳下車,有那麼一瞬好像在空氣中消失。"說吧,這次是哪個季節?"

"季節?喔,現在是芒果的產季啊,愛文嗚嘎呀喔喔呼!"由於諸葛把十根手指全塞入孔明嘴裡,"愛文"二字之後到底在說什麼也就沒人懂了。

"嘻嘻,隨便你們吧,一進了幽谷,只有顧客跟死人出得來。"女郎舔舔嘴唇,"即使是九爺也不例外。"接著一陣輕煙揚起,女郎消失,夜空餘鈴聲迴蕩。

諸葛皺眉,"該死,居然是右腳哲羅天在這兒守著,好了嗎?"她望向妹妹,妹妹吐掉她的手指,口腔深處有顆青綠方塊微微亮著。

"下次可以換妳戴緊急通訊器嗎?"孔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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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九笙站在那堵門前,幾日前門上的大洞不復存在,光滑的金屬面閃著皎潔月光。男子的表情軟化下來。

他先是舉起左掌,然後想起了什麼而收手,換刀子舉了起來。當刀鞘末端觸到其上時,門顫抖共鳴,之後融出了一條與顏九笙同高的甬道。

"原來你還記得我。"男人的手在甬道內壁溫柔撫過。

"我們當然還記得您,"一群矮小的老者在出口前躬腰,最前面那個喊了聲,"久違了,九爺。"

"阿福,你們看起來氣色不錯啊。"顏九笙和氣道。"託您的福。"阿福還是沒直起身,他的腰弓著完美的弧度,像這輩子從沒打直過。

然後顏九笙才注意到,每個老人身旁都灑了一地的奇門兵器,阿福跟前則是對玄黑色彎刀。顏九笙肅容: "阿福,穹月給你不是讓你丟地上的。"

"九爺息怒。"就一聲,老人們全跪下了。"守門是本隊責任,但是我們擋不了您,也不想擋您,只有…"

顏九笙點點頭,復笑,只是寂寞了點。"謝謝你們。"他拔刀了。

十六次無聲突刺,十六把黑刃從每個老者的心窩滑出。俐落。阿福終於抬頭,蒼老阡陌間藏著無比輕鬆。 "九笙,順風。"

"福叔,順風。"顏九笙拾起黑色穹月,穿過老人們微笑的屍首,往林子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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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落,波光粼粼,木桶靜靜躺在地上,幾株半濕野草昂著。

井邊有人忘了幾樣東西,是一把剃刀,跟幾團毛茸茸剛落地的鬍子。

風起,寂寞的毛髮輕舞飛揚,露出其中那顆,閃著閃著的青綠方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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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攤血還在,只是乾了。

而夏天的血縱使乾了,顏色卻依然那麼鮮豔。顏九笙掏出何老給的徽章,緩緩放在血漬上。

"你搞錯囉,九爺。"半空中傳來同樣的聲音,"那可不是莫老五的回收點。"

顏九笙動作沒停,"此話怎講?"

"因為啊,莫老五還沒死啊。"

聲音的主人在樹梢現身,一頭棕灰長髮揚著。顏九笙冷嗤,"般若天,這不好笑。"

般若天縱落,右腕的鈴鐺甜甜亮著。"我說沒死,就是沒死。"他走向前,"你知道我不說謊的,阿左。"

"別那樣叫我。"顏九笙還是拾起了徽章。

般若天注意到顏九笙裸著的左腕,臉色丕變,"你竟取下了命鈴?"

顏九笙沒回話,只揚了揚刀子,刀柄末端正鑲著顆般若天所謂的命鈴。

"羞恥!居然把異能轉嫁到兵器上!"俊俏的臉龐扭曲,般若天右臂急揚,消失了。

數百隻右掌襲向顏九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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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肚子餓了。"

"還要吃沙子嗎?""妳神經病啊?"

去而復返的哲羅天看著這一對即使手腳都被綁起來也還能互毆的姐妹花,居然難得地嘆了口氣。"也許我早該把你們的嘴都塞起來。"

澄黃旭日在沙丘後探出頭來。"哎呀,時間到了。"哲羅天喜道,"終於能殺掉妳們了。"

腳尖將某個綠色的小東西踢上踢下,她正盤算用什麼法子讓人質住嘴及喪命,剛亮起的天色卻又暗了下來。

女郎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臉孔淨白的少年,與他背上光澤奪目的翠綠羽翅。

"小弟弟,你有點慢喔。"哲羅天略一使力,通訊方塊化成一團青霧。

"對啊對啊,阿一你也太慢了吧?""慢慢來沒關係,重點是有沒有帶吃的來啊?"

魯一翩然降落,沒理會那兩個三八,逕向綁匪抱拳道:"四季青春,青羽天翔魯一。"

對方也回了禮:"幽谷三天,右腳哲羅天。"然後一個鶴立式,命鈴響起,左腿遁形。

少年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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