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兩年多前，筱喬給了小皮一隻老鼠．

那是一隻灰濛濛，好可愛的寵物鼠，鼓鼓的囊頰跟小皮好像．基於昨天在夜市看到的哈姆太郎的仿冒品，我們決定把她取名為”姆哈哈”．

 

又過了半年，現在不知道在哪裡的小灌也給了小皮一隻老鼠．

那是一隻有著三線斑紋，毛色淺褐的寵物鼠．基於姆哈哈的取名規則，這隻新老鼠就被命名為”噗吸吸”．

請關懷失智老人．

窮學生沒錢買大鼠屋，只好讓兩隻老鼠一起住在小籠子裡．沒想到一將噗吸吸放進籠裡，他就瘋狂的去追逐姆哈哈的屁股，糟糕，一公一母，愛慾滿屋．但是看著噗吸吸即使直被姆哈哈賞巴掌也要貫徹自己慾望的積極腰部動作，我跟小皮笑不可抑．

過了幾個禮拜，姆哈哈明顯的變胖，正在想她是不是有喝養樂多幫助消化呢，小皮才驚覺這位太太已經懷孕了．也對，兩隻老鼠沒日沒夜的做愛，不懷孕也難．

做愛請戴保險套．

 

 

但是這下子該怎麼辦呢？我跟小皮都還未為人父母，更別說是幫自己的兒女處理生育大事了．雖然姆哈哈只是隻老鼠，但那時我居然有種奇異的阿公感．最後我們決定，讓姆哈哈回娘家－－也就是小皮老家待產．

經過兩個禮拜密集的電話聯絡，姆哈哈在通話中越加發福，然後順利產下三子，三個大小有如花生米，看了就教人心碎的可愛小生命．

等到小老鼠毛長齊了，小皮便帶著一家四口回來與他們已經胖到不行的老爹噗吸吸團聚，然後我們買了個好大好豪華，粉紅色的透天鼠別墅，讓噗吸吸和兩個兒子住進去．

 

我沒有叫你們住成這樣．

 

姆哈哈由於攻擊性變強，只有自己住在舊籠子中．唯一的女兒依茉茉則是放進外出籠裡，進駐我家．

看著粉紅大屋裡三頭胖鼠跑著，偶爾逗逗現在超愛咬人的姆哈哈，還有回家看可愛到不行的小公主依茉茉，那真是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因為我的疏忽，依茉茉在我離家時死了．

爾後的兩次意外，都發生在我們出門旅行時．一次是父子相殘，一次是欺壓弱小．我們失去了神經病和依茉啾，米呼呼則得到了一條眼上的疤，更名為小刀疤（小八）．

隨著粉紅大屋不斷受損，僅剩的四隻老鼠們陸續住進由塑膠抽屜改造的老鼠公寓．最後，粉紅大屋被擺到了陰暗的角落，那好像也象徵著黃金時期的完結．

 

姆哈哈走的時候，小皮說她沒有很難過．

餘下四鼠與我們相伴，小八小山豬十分怕羞，難以捉摸．過胖的噗吸吸怎麼玩都不會膩，而且又時常展現出一代諧星的搞笑技倆，那時他已榮登小皮排行榜的第一名．反倒是咬人咬不停的姆哈哈，常常是幾天難得玩上一次，任這位鼠國創辦人在籠子裡盡情發飆．

有一天，我們回到家，姆哈哈的樣子很怪．她不斷的顫抖，行走困難，甚至頻頻傾倒．動物有站立的本能，看姆哈哈連站都站不穩，我們心想時候到了．所以我掀開籠子，向不斷落淚的小皮說，幫她多照些像吧，雖然姆哈哈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白雪可愛．小皮點點頭．

那晚，姆哈哈沉沉睡去．

嘿，隔天她的精神可好的咧．

我們倆有點傻眼的看著姆哈哈攀著欄杆作猿蕩狀，苦笑在我們臉上．算啦，姆哈哈有精神就好．昨晚的眼淚似乎有些蠢，哈哈．

後來，姆哈哈又活力十足的過了幾個禮拜，才在睡夢中離開了我們，享年兩歲半，是隻長壽的老鼠．

而小皮沒有很難過，她只是默默掉了兩滴淚．畢竟，姆哈哈有為她的離開先作預告．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夫妻串通好的，有一次，噗吸吸也來了那麼一下．一樣的虛弱，一樣的站不住，但是噗吸吸此刻在小皮心中的份量大概比我還重．老噗，你不能死．小皮必須要去上課，我將老噗握在掌心，想給他點溫暖．

沒想到，

老噗竟然睡著了．．．

不知道哪來的動物小知識２：除非是非常虛弱，老鼠不會在你手中睡著．但不管如何，我的手掌心裡能夠感覺到噗吸吸微弱的心跳，那就夠了．我維持著西施捧吸的姿勢直到他醒來咬了我一口．這死沒良心的．

但是，從那次之後，老噗的身體狀況快速惡化．過往最引以為傲的肥厚肚囊萎縮成乾枯的皺折，眼神渙散，行動無力，他還是噗吸吸，卻不是那個豐滿又可愛的大王了．

 

 

老噗的病痛拖了很久．在這期間，他的兩個兒子也相繼辭世．曾經熱熱鬧鬧，偌大的鼠漢帝國，如今只剩下一個垂垂老矣的孤單的王．

我深切體認到久病無孝子這句話．不是厭煩，不是懶惰，而是當你每早醒來或是每次回家，都要作好看見屍體的準備時，你也會選擇去忽視去冷漠．那段期間，我們都不太提老噗的事．

那段期間，小皮忙畢制，我忙上班跟莫名其妙入伍，現實社會的瘋狂行軍停不下來，老噗依舊在籠子衰弱．

然後，我離開了部隊，小皮到了東區．沒想到，老噗還活著．

而正當我驚喜於他的堅強，認定他八成可以再撐幾個月時．他卻一樣在睡夢裡，默默上了天堂．

沒有想像中的激動，沒有灑狗血的悲痛，只是當我看見小皮的MSN暱稱，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我止不住，老噗最後的日子又乾又瘦，但噗吸吸終究是離開了我們，那曾經帶給我與小皮莫大歡樂的噗吸吸，那已經不只是一隻老鼠的噗吸吸．

 

該慶幸的是，我們為老鼠們照了很多的相片．雖然這個歡樂的帝國已然瓦解，我也不知道小皮何時能振作起來復興鼠國，但是回想到與這些小傢伙相處的那段時光，那時我的眼淚裡其實有很多的感謝．

姆哈哈

噗吸吸

依茉茉

神經病

小八

還有依茉啾跟小山豬，

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