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30日

即使放假了，還是本能性地在早上八點張開眼睛。上班族的悲哀。
醒都醒了，乾脆把電腦裡的東西清一清吧。
先把「交響情人夢」跟「獅子丸G」看完，然後把抓了八百年只看一話的「蜂蜜幸運草」資料夾刪掉。
硬碟一下子多出2G。
看上癮了。我翻翻桌上，把跟阿萬借的化學超男子演唱會DVD找出來。

下午四點我清醒時，螢幕停在演唱會DVD的選單。
看來我吃完午餐再回來看下半場後，沒過多久就昏迷了。
「難怪小乖說這張沒有很精彩。」我想，然後發現最下方的特典映像。點擊。
那是收錄「五花八門淺草橋」超男子徵選會的精華片段。當然，全都只有堂珍與川畑的鏡頭。
看他們在農地、工地裡工作，假性出道，面對兩千、三千到五千名現場觀眾的考驗。
「今天現場好像有一萬五千人呢。」堂珍剛剛在舞台上說。「真厲害。」川畑回他。

特典片段敘述到他們推出首張單曲「PIECES OF A DREAM」為止，跳回黑噗噗的選單。
我自然接下去點了這首歌的演唱會片段，在倒數第二首的位置。
活像是專輯播放的LIVE演唱中，堂珍稍甜、像是牛奶一樣的嗓音先行出鞘，
爾後是川畑厚實、咖啡一般的低沉吼叫，兩人交錯主唱、合音，毫無間隙。好聽。
最後一曲前，他們帶觀眾玩起一二三嘿的遊戲，讓全場上萬人統統蹲下預備後，還調皮地吊人胃口。
節奏一下，全場躍起，空中落下無數白色氣球，像大顆大顆的雪四處彈跳著。

川畑被氣球弄到少唱了兩句。堂珍也有些笑場。
我想起他們串場可以連講十幾句「謝謝大家」，特典影像裡堂珍蒼白的居家造型和川畑長得很奇怪的頭。
嗯，果然還是土得很可愛啊這兩個人。

比起「R.A.M.」那張不插電LIVE最後難忘至極的漂亮花腔，「fo(u)r」演唱會少了一點驚喜。
不過觀賞LIVE DVD，還是很單純地教人興奮。

午後六時

花了一個小時移動到西門町，買了三個小時後的電影票。
2006年看的最後一部電影，是「博物館驚魂夜」。

「博物館驚魂夜」三百字

當那些歷史模型如此大方地出來逛大街，我還蠻驚訝的。
一區一區逛至少可撐整小時的特效片段，十五分鐘就氣力放盡。
主軸很迪士尼，班史提勒是我看過最不窩囊的一次。
若是沒有後段的群策群力，與零星展現的班式笑點，這會是一部讓我失望的片子。
（雖然我看到「OFFICE」的Ricky Gervais就一直笑，但他真的不夠好笑。）

我更感興趣的是這些活過來的東西。
展示品入夜後皆以符合歷史背景的行為模式行動；但老羅斯福又知道自己只是個蠟像。
他們的記憶與人格到底打哪來的？
是接收了歷史人物的記憶電波（a.k.a.靈魂），或只是在扮演他們？

黎明時，陽光下的原始人化為灰煙。寄宿其上的生命也就此消失。
這其實是個恐怖的鏡頭。
真要討論起來，會變成攻殼機動隊呢。

凌晨零時

電影結束，沒有公車，索性沿著中華路漫無目的地走。
我走過許多經過無數次卻從未踏足的路段，每個紅燈都伴隨著愉快的等待。
走了很遠，在2006年最後一天，微微冒汗的我在熟悉又不熟悉的地方走著。

2006年12月31日

依舊早起，但是不夠早，搭車到士林時已近十點。
「喂，球場從哪邊進去啊？」我問阿萬。「翻牆進來啦。我在比賽等下打給你掰。」他匆匆掛斷。
我看看比我還高的牆，選擇走十分鐘繞到對面的門口去。

基於阿萬的要求，我不便洩漏他從先發投手變成一壘手，又變成右外野手的內幕。
不過他秉持「第一球就揮」原則，大棒擊出安打卻因為前一棒忘記跑只能停在一壘的英姿，
還有那響亮至極的鋁棒打擊聲，都已經深深烙印在我腦海裡。

從前一個晚上，某些事就繞著我心頭轉。不是很教人暢快。
下了車，與阿萬道別並且發毒誓不洩漏他被打爆的事實，我嘆口氣，乾脆去海邊好了。

午後三時

我當然沒有去海邊。
只是窩在房間裡，吃著買錯的大碗切仔麵，然後盯著藍色的牆面發呆。
沒有跨年計畫，我其實無所謂。
大概是因為我得煩惱另一個更加重要的計畫。

午後八時

在空蕩蕩的福樂吸煙區吃了簡單的漢堡。蕃茄醬稀到我以為那是甜辣醬。
公車上滿滿都是幸福的亢奮人類，我只顧著緊抓握把別像剛剛那蠢蛋跌個翻天之勢。
車越近東區，我心越沉。

小皮今天最後一天上班，上到十一點。我和朋友坐在咖啡店裡，把眼睛藏在帽子裡。
嘿，新的一年要來了，開心點。朋友摸摸我的頭。
嗯。

午後十一點

小皮上車。我們打算直接騎回她家，順便看看我們注意很久、可以看到整根一○一的秘密地點情況如何。
市民大道在延吉街陣亡，我一扭車頭轉進華視旁小巷，彎上光復時大嘆糟糕。
整條光復路滿滿都是人，人行道安全島甚至快車道上都是，已經是無政府狀態了。
過了半小時，好不容易衝到和平待轉，我巴望著待會彎進小巷裡能夠早點到家。
「其實如果待在這邊看我也OK……」後頭小皮說了第三次類似的話。
我看了一眼一○一，綠燈亮起時本能催下油門。

午後十一點五十五分

動彈不得。
走小巷是個完全錯誤的決定。因為會比大路塞得更滿更癱瘓，連走路也前進不了。
「救命啊，我只是想回家……」小皮低聲說。我拿下安全帽說，「下車吧。要倒數了。」
眼前只露出左半邊的摩天大樓開始爆出燦爛煙火。

2007年1月1日

凌晨一時

所有的機車開始迴轉然後往來時路奔馳而去。我們還站在同樣的地方吸廢氣。
剛剛雖然很鄙視煙火秀，開始之後我還是本能拿出HORIZON猛拍。
等人潮開始逆流時，兩位背著腳架的大哥走過來跟我聊起這台奇妙相機。意外愉快。
在路邊閒著也是閒著，我先拿京都照片給小皮看，還跑去買了飲料回來繼續等。
我們一起評論著哪條狗多可愛哪個小孩已經睡著他媽真是沒天良，當然我也沒錯過每個後座的大腿。
正式轉職成跨年車潮評論家時，旁邊賣米粉的鋪子嘩啦啦扯下鐵門。

凌晨二時

原本我們要等到順向車流通暢再行返家的，但是等了兩個小時某台休旅車只前進了五個車位。
我知道我們該彎回去了。

和平塞死，我繼續往下衝，一路衝到辛亥路再右轉基隆路。
這時後大家都要離開信義區，信義路應該可以走。果然，漫長車龍旁留了還算寬敞的慢車道。
等彎上松仁路，又一路塞到莊敬路口了。
這應該是要出去的車潮吧，到了前面往象山住宅區應該就沒車了。
錯。車子繼續塞進去，塞到可以看見後山的位置。
「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裡頭是死路啊？」我們兩個一路大叫，因為實在太莫名其妙了。
結果車子一路塞到小皮家外頭的那條小路。算了，能回家就好了。
等明天再說吧。我一碰到枕頭就掛了。

午後一時

昨天走得匆忙，小皮今天還要去公司收拾收拾順便還制服回去。
我想等她化完妝再開口。
我很緊張，我從來沒說過這種事。
前兩天我想了很久，下了決定，我以為我可以很冷靜的說出口。
但是不知怎地，眼淚就這樣滾出來了。
電視上正播著蕭亞軒難聽的新歌，或許小皮還以為這首歌真難聽到我哭了。
她拍拍我肩頭，我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等妳四年。
對不起，對不起，我好累。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分開吧。

小皮抱著我，我沒有辦法停止哭泣。
就像我在她房間接到外婆過世電話那樣，
就像探視完車禍母親我在她肩頭那樣，
我在世界上唯一一個見過我如此無助模樣的女人身上，肆無忌憚像個孩子一樣大哭。

我哭的樣子一定很醜，因為小皮也哭了。
我把哪些累積很久的東西拼命傾倒，那些我以為已經久到自然分解，其實依舊殘留的委屈。
那些沒有人懂的，那些早該跟妳說的，
那些我半夜醒來，妳在我身邊我卻覺得妳好遠的寂寞。
妳拍拍我的背。沒事的，都是我的錯，妳說。
我沒有力氣搖頭否定，也沒有力氣思考到底是什麼的錯。
只能努力深呼吸試圖冷靜，然後下一秒又徒勞無功地崩潰。

我還是好喜歡妳，好喜歡跟妳一起共度的每一刻。
但是我說不出我愛妳。
我沒有自信。我沒有能力。
我不能讓妳帶著錯誤的期待回去新竹，甚至飛到京都。
所以，對不起，我選擇在今天講，在妳化了美美的妝之後講。
也許抽掉那些牽手擁抱，我們還能快樂地相處。我這樣奢望著。

三月卅一開始的，一月一日結束了。
為了逃避四年的等待，我放棄超過四年的陪伴。
我是個膽小鬼。
所以現在這種每想起過去種種，就像被一絲一絲抽去某些東西的，越來越大的空虛，
是我應得的懲罰。

午後三時

我們決定，像個朋友那樣的相處。
於是在福勝庭，於是在SOGO新館，我們還是聊得很開心，還是打打鬧鬧的。
只是坐手扶梯時，我的手總下意識塞在口袋裡。
只是妳要拉我時，總抓不準手腕的位置。
好像隔了什麼，不，的確隔了什麼。

我甩甩頭，進場看2007年第一部電影：「玩命記憶」。

「玩命記憶」三百字

長髮加上鬍渣，吉姆卡維佐真是該死的帥。

五個失憶男子鎖在廢棄工廠裡，三小時內得找出誰是綁匪誰是肉票。
如此漂亮的設定，直追「CUBE」與「奪魂鋸」之等級。
開場五分鐘吉姆的無詞獨角戲也確實讓我神為之奪。
但也就僅只於此了。

這部電影根本就不推理。
以為會有的，奠基於眼前基礎的大量邏輯辯證僅是曇花一現。
劇情推展還是得靠各人逐漸恢復的記憶。
問題是幾百年前，「記憶拼圖」就說過記憶之不可信甚至是可偽造的；
「玩命記憶」還緊抓著這個神主牌，連可以大玩特玩的「謊言」也只虛晃一招。
這不是浪費是什麼？

漫長的工廠家家酒佔去太多時間，
最後的複雜翻盤的確精彩，但也太濃縮了點。
所以這部電影，最後還是只剩下吉姆卡維佐的帥臉足以服人。

午後九時

好巧，連續看了兩部電影都跟「記憶」有關。
好像是故意在提醒我似的。

小皮回辦公室整理東西。我坐在路邊吃胡椒餅，A遙姊妹花從眼前走過去。
小百回來了。跟我說她離開東京時又在機場哭得稀哩嘩啦。
這次我沒有笑她。

假期結束了。

我還是很捨不得妳。
捨不得妳回新竹。
捨不得妳去京都。
捨不得妳離開。

可是我們已經不牽手了。

我不知道會浸在這種情緒裡多久。我也根本不該在公司打這篇文章，這樣還得躲到廁所去哭。
我只能說著一次又一次的，加油。
我還是在這裡，妳還是可以依靠我，如果妳還需要的話。

2007年，我們分開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