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員工心聲囉。」網紅同事拎著綠色的塑膠抽獎箱走到我們這一區說。

這是之前小老闆推動的德政之一，每週一要所有同仁寫下對公司的意見，可匿名，可打字，不管是感謝、建議、需求、抱怨甚至人身攻擊一概受理，再由小老闆撥冗親自回應，頗有當年省政信箱之風。儘管內容葷素不忌，但有一點小老闆是絕對堅持的，那就是：

「通通給我用廢紙印！」小老闆正氣凜然道：「不准用空白紙。」

他甚至還叫設計弄了一版告示貼到公司四處，呼籲同事們「節約用紙，從我開始」（告示角落還有一株可愛的小樹）。雖然「員工心聲」是匿名制，但想到開獎時若是被抓到心聲用空白紙印總讓人不太安穩，我新建一個純文字檔案，快速打下幾行剛剛想到的建議，然後打開印表機的進紙匣放進廢紙一張。

同事喝止我：「等等、我在印要給客戶的圖檔不能用廢紙啦！」「那怎麼辦？你印了嗎？」「欸欸我也按列印了你裡面放了幾張廢紙？」「樓上是不是在出資料？我剛看到他們助理有跑下來收耶。」一陣兵荒馬亂，隔壁企劃率先中招：他的心聲被印在空白紙上了。

「……可惡只好重印了。」他轉身再放一張廢紙進匣，並立刻回電腦前按下列印。

「呃，但是用廢紙印的本意不就是要節省紙張嗎？」結果現在卻變成空白紙在列印完成的瞬間就變成廢紙，然後還要再消耗一張廢紙。我忍不住阻止他，發出的聲音竟跟呻吟沒兩樣。

「我知道。」企劃同事沒有看我，「我都知道。」他拿著兩張心聲—-背面空白的是廢紙，背面是廢紙的才是心聲—-走回座位，摺好，投入抽獎箱。

我聽到邏輯與森林同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