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為什麼您的嘴巴那麼大呀？」『因為要吃掉妳呀口桀口桀口桀！』

想在清晨六點澡堂一開就衝進去泡第二次溫泉享受湖光山色的狂語言猶在耳，第二天早上我卻拖到早餐前才起床。
早餐同樣在宴會廳舉行，菜色超過十道，魚湯鮮美無比。飯後，與老爸出飯店去散步。
天空還是陰的，不過較之昨天又淡了一些，空氣中飄著海水的鹹味和老爸的煙味。今天天氣不錯嘛，我想。
全錯。
「阿蘇火山因為濃霧暫停開放，我們改去參觀猿劇場喔。」導遊說。
一旁在嚷嚷二十年前帶阿公來九州就已經看過阿蘇火山啦現在又要再看一次哇啦哇啦的老爸，立時閉上了嘴巴。

到了在山腰上的猿劇場，空氣很透明，霧一點沒有。
難得來九州，卻不能上阿蘇火山，我抱著遺憾，慌張跑進已經開演的劇場裡。
表演場地不大，前半都坐滿了。我坐在倒數第二排，台上一人一猴正向觀眾打招呼，頗為粗壯的訓練師笑容滿面。
這類猴子劇場日本台播過不少次，況且人家還是出動了十幾隻猴子，我其實對這組孤單拍檔不抱期望。
十分鐘後，我笑得比誰都大聲。
（真的。同事說整個劇場都是我的聲音。）
這個訓練師意外對我胃口，從一開始就不停吐槽搞笑。台下的日本人應該是聽慣了，同事們則聽不懂日語；
而聽得懂，又十足新鮮的我，彼時已如同失智老人一般倒在椅子上抽搐。
接下來一整段又是我能完全接收的特攝取向短劇。喔，我真擔心現場有監視錄影。

其實這是場訓練師的單人脫口秀，猴子只是道具

表演結束，訓練師帶著猴子在出口處和大家握手—攤開掌心，他抓著猴子的手點你一下，
輪到我時我趁機說：「非常有趣！」『謝謝！謝謝！』他以沙啞的嗓音回禮。
出來的時候很愉快，所以我結帳時也很愉快地抓了滿手的猴子商品。
什麼猴子泡溫泉吊飾啦，假面騎士猴玩偶啦，某人氣角色的香蕉裝限定版手帕啦，我一眼相中便毫不猶豫下手。
不只是幾次旅行下來歸納出「想買不買，遺憾終生」的原則；還加上了想跟某人分享這些可愛東西的念頭。

從荒島趕到阿蘇山上就花去不少時間，看完猴子已近中午。
「中餐我們到『草千里』去吃。」導遊看了一下窗外，「雖然現在看不到草啦。」
車子此時蜿蜒上山，進入濃霧瀰漫，從車窗外向山下看，只有一片牛奶般的霧海。
能見度只有二十公尺，多虧司機先生的老練身手，屢屢以媲美水溝蓋跑法的角度甩過髮夾彎。
我們抵達剛改名的「霧千里」，一下車陰風怒吼，前方不停翻飛雨傘外套跟頭髮，眾人模仿「明日過後」躲進休息站。

我真的該裝衛星導航的……

休息站二樓就是食堂。自助餐的菜色不多，長得都一個樣的韓國人就很多。
吃著吃著，在逗弄阿妹妹時，我想起她媽會計小姐講過的小故事：
『品義現在很喜歡看神雕俠侶的卡通，』會計小姐說。
「他三國演義看完了喔？」我問。
『對啊。然後他現在常常說自己是楊過，整天在那邊比來比去。』
「他是楊過，那妹妹咧？」
『李莫愁。』「噗。」

我腦中運轉著這個故事，還有他與佳佳從前那段初纏戀後（這次他們相隔半年再會，一下子便打得火熱）。
叮咚，好像運算出什麼結果了。
「品義，」我出聲制止正試圖把豆腐戳回豆漿的少年，「你說你是楊過齁？」
『嗯。』他大力點頭，沒看我繼續戳。那邊佳佳吃飽正要衝過來玩，被她老母一把扯住頸骨喀啦一聲。
「那，」我緩緩吐出分岔的毒舌，「佳佳是誰？」
品義還是沒瞧我。『你猜啊。』
「兩個字還是三個字？」已經有人開始笑了。
『你自己猜啦！』又一塊豆腐飛起。
「嗯……第一個字是『小』？」我斜斜地刺出一劍。
少年安靜，但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大樂。
「原來是小叮噹啊。」『屁啦！』
「還是小龍……」我瞧見他豎起耳朵，「貓？」
趕在少年抓起餐刀之前，我一邊大笑一邊逃到樓下的販售部。

「姑姑，看來這十六年妳吃得不錯……」

馬油真棒！（請注意倒數第三項功能）

在販賣部喝了一杯一百日圓的香甜鮮奶，巴士又緩緩下山，這時方才窺見本該綿延千里的草原。
車子東轉西轉，小孩不斷看到路旁的牛大聲驚呼然後才發現那其實是頭馬。
看遊記很快，事實上我們經過了約一小時的螺旋山路才抵達第三個景點：「九重花公園」。

霧正濃呢。眾人一團一團分散開來，我爸一馬當先一個箭步一溜無影蹤，我連忙跟著他一起隱入霧裡。
天冷露寒，颱風剛還，花園裡幾無遊客，父子倆並肩走著，離開超過十公尺就會失散。
什麼也看不見，乾脆先去買東西吧。乾脆（又）轉進販賣處，我抓了幾隻娃娃和花香蠟燭，爸也帶了兩盒餅。
出來時恰好遇見採購小姐一家子。「你們要不要先進來買紀念品？反正霧那麼大啥也看不到。」她先生不解地看著我。
我越過他的肩膀望出去，啊，霧散了。

天地一老豆

彷彿十年前我第一次顫抖地接上解碼棒一般，適才朦朧的花園變得鮮明無比。
雖然園裡的花花草草已經被颱風吹得七零八落光禿禿，心情還是整個輕快起來。
老爸一直沒什麼笑容，他大概覺得很無聊吧。我晃了一整圈，找不到幾個值得開相機的畫面。
繞回入口處，進去一家冰淇淋店問問是否有賣水，結果裡面只有奶昔。
出來時爸終於開了金口：『你要不要吃冰淇淋？』「不要，我討厭吃冰的。」我頭也不回道。
再走幾步，『真的不吃？』我爸又問。我轉頭正打算重申我對冰品的嫌棄，還沒開口就瞧出事有蹊蹺。
想了想，我往回走。「好啦，那我買一個好了。你要不要？」『我吃你的就好。』老爸笑了。

這個吃冰的動作是我在最近五百副牌裡特地加進去的

天氣終於轉好，陽光從雲層裡一絲一絲透出來。
經過的同事也是人手一隻鮮奶霜淇淋，吃了甜頭的眾人嘻嘻哈哈魚貫上車。
我們啟程前往湯布院。

特典：天使在九重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