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地一聲，貨車車頭整個撞進了沙裡。

有一瞬間，這台車就像是從沙裡長出來的東西那麼自然。不過也僅止於一瞬間。車門震了震，似乎是哪裡卡住了打不開，又一陣靜默。

車門在半空中旋轉，黑衣男子立於黃沙之上，他撢撢髮上的殘灰，被踢到變形的車門落地同時他點著菸，對駕駛座裡喊：＂沒事吧？＂

＂我沒事，孔明好像昏過去了。＂雙生兒的其中一個抱著另一個跳下車來，昏倒的孔明額角有點血。

顏九笙打開貨廂門，即將西沉的陽光照不進去。＂妳們休息一下吧。＂

＂你呢？＂把孔明安放在軟軟的什麼東西上面後，諸葛問。

顏九笙拿出份紙折，慎重揭開，諸葛瞧了一眼，寫著一個淋漓的墨字，是中文，諸葛卻辨不出是什麼字。

點節掐指，顏九笙喃唸幾句，將紙復折收起。＂下一個地點離這裡不遠，我先趕過去了。＂語聲方歇，黑色身影已走得好遠。

＂妳不覺得，他的背影真的很適合沙漠嗎？＂孔明悠悠醒轉。＂嗯。妳怎麼樣？＂

＂我沒昏倒，只是忽然很想睡。＂

一拳。

＂喂，我血又流下來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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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九笙順著公路往下走，一根菸還沒抽完，腰間的刀已經顫了起來。

＂真巧。＂深深地吸了一口，菸頭好亮，比落在山間的夕陽還亮。

前面混雜著雷鳴與狂妄的風暴逐漸接近，飛沙中隱約有幾個碩大身影。＂一群死胖子。＂顏九笙微笑，拾起地上的石頭。

＂嗚嘩！＂緊急煞車，比正常尺寸大上兩倍的重型機車發出疼痛的絞磨聲，上頭的皮衣騎士摀著腦門的傷口，巨靴重重踏落。

＂是你嗎？＂騎士問，顏九笙得抬頭才能對上牠的臉。＂對，死胖子。＂

象鼻昂揚，鳴吼炸裂，武塔族的騎兵隊長摔下碎裂的頭盔，皮衣繃得緊緊的，落腮鬍一根一根豎起來。後面隨行的象頭人雖然沒有隊長那麼巨大，但是並肩站在一起，顏九笙就像站在峭壁下仰望之上的燈塔。

燈塔說話了，＂你想被分成幾塊？＂

顏九笙伸手點了點，＂該死，你們有七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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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拿出一枚方塊放在沙地上，兩指輕觸，＂半小時後到。＂她收起微微變溫的方塊。

裡頭孔明沒答腔。諸葛跳上車廂，在黑暗中摸著妹妹的頭髮。＂在擔心九哥？＂

＂怎麼可能？＂孔明一個翻身起來，裙襬飛揚。＂九哥的手上只要有刀，誰都殺不了他。＂

＂你這又是哪部電影的台詞？＂諸葛笑著拍了孔明後腦一掌。

＂欸血，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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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骰子。一粒小小的骰子，就算在顏九笙的掌中都嫌袖珍，更別說是丟在七個巨大象頭人的跟前了。

六的一面朝上。顏九笙好像鬆了一口氣，＂好險，是六啊。＂

騎兵隊長一臉疑惑，在牠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嬌小的人類丟出一粒更加嬌小的方塊用意何在前，顏九笙已經看著這張血流滿面又瞠目吐舌的象臉笑了開懷。

＂真好，每次殺武塔族總是這麼開心。＂顏九笙擦擦眼淚抽出刀，將不存在的刀刃往地上一刺，＂這次要喊什麼呢？啊，那個還不錯。＂他清清喉嚨，看也不看已經拔出獵槍的大象頭們。

＂九頭龍閃。＂

沙漠中有仙人掌再自然不過，雖然這幾株巨大了點。

顏九笙抽起刀柄，象人們身上無數的尖刃齊聲一縮。

暗紅的血霧盛開一如仙人掌花。顏九笙已走得好遠。

倖存的象頭人顫抖跪落，有兩根幼刺鑲在牠的瞳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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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該找時間治治妳妹的嗜睡症了。＂顏九笙接過少女遞過來的菸，另一個少女正在後頭呼呼大睡。

＂放著總是個麻煩吶。＂想起象頭人死前的表情，顏九笙心情很好，又說了一會兒才發現對方沒答腔。車子有點顛簸。＂諸葛，妳還好吧？＂

少女轉頭，瞇著眼，額角上有片OK繃。＂對不起九哥，我是孔…＂

蓬地一聲，貨車車頭整個撞進了沙裡。